“别这么认真嘛，只是聊聊而已。”
陈达中摆摆手，开玩笑似地笑笑，尴尬的气氛虽然有些缓解，但沈齐文的脸色依然不怎么好看，他好像并不相信陈达中的解释。
林涵予更加倾向于相信陈达中所说都是无心之语。
“不过，如果是咱们学校有那种白血病患者的话，该怎么办啊。”
倪梦汐趴在桌子上，撅着小嘴满目愁容地自言自语道，好像这不幸就发生在她自己身上。林涵予还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忧心忡忡，往常她都是个乐天派的，如果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的话，绝不会这个样子。
莫非真的出什么事了？和白血病有关？
“真有那种病的话早就休学住院了吧，怎么会来上课啊？”
史志远话音刚落，服务生端着盘子走了过来，将两只漆器盒子摆在桌面上，盒子上面是盖子，打开后里面装着老干妈黄油和黑松露黄油，两个都是店里的特色，盒子下面是抽屉，拉开以后能看到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面包，还有涂着糖霜的西班牙小油条。
这家店的规矩是在头盘之前先上餐前面包。
看着面前散发着麦香味的面包，林涵予还真有些饿了，她取出一小块，用黄油刀刮下黄油抹在上面。
“如果有的话，咱们能组织大家给她捐款么？”
“哪个她？”
沈齐文紧接着倪梦汐的话问道，倪梦汐楞了一下，马上摆摆手回答：“就是猜想中的，随便哪个得了重病没钱医治的人啦。”
“那是不可能的。”
林涵予放下黄油刀，斩钉截铁地否决了。
她不知道倪梦汐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，但无论如何，必须尽快打消掉，这不仅仅是对她负责，也是对所有将希望寄托于学校捐款的人负责。林涵予知道希望破灭的痛苦，就如晴空下的肥皂泡，吹的越大，破灭时的失望就越大。
“为什么？”
“首先，咱们学校招收了大量本地困难考生，光我们政管班就有将近二十人在领着各种社会保障和助学金，其中还有贷款上学的，他们不会有闲钱拿出来献爱心。”
“但是，积少成多......”
“其次，学校以前有过学生组织捐款诈骗的事，刚开学的时候导员就跟我强调过，假如要捐款，顶多只能找同班同学，学院和整个学校是绝对不会参与的。”
听到这，沈齐文摇了摇脑袋：“也就是说，即使号召大家捐款，可能也就凑个一星期的饭钱，对于动辄几十万的手术费而言，九牛一毛。”
话音落下，餐桌顿时陷入了沉寂之中，似乎每个人都在思考着些什么，但林涵予知道，每个人心中所想都不一样。
今天这顿饭究竟是怎么回事？为什么倪梦汐突然找到了个男朋友？为什么选在一个大做慈善的餐馆？为什么突然开始聊白血病的话题？
林涵予突然感觉很不舒服，也许是出于女人的第六感，她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一只脚即将迈进捕兽夹中的猎物。这种被盯住，被瞄准的感觉她从来没有过。
“那个，我去一下盥洗室。”
放下刚刚抹好黄油的面包，林涵予起身离开餐桌，她用比平时快了些的步子走出露天看台来到东厢房的盥洗室。在洗手池前站定，她用双手撑住大理石台面，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。
不久，镜子**现沈齐文的身影。
“你感觉怎样？”
沈齐文走到跟前的时候，林涵予转身询问道。
“呃，像是看了一场蹩脚剧作家强行安排的巧合闹剧。”
他耸耸肩说道。
“以你对倪梦汐的了解，她到底想干嘛？”
“她没有什么心眼的，我猜就是单纯的同情心泛滥，想帮她某个朋友吧。”
沈齐文虽然并不怎么同意，但也没有反驳。林涵予知道，对于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当成座右铭的沈齐文而言，让他相信倪梦汐费这么大劲却没什么坏心眼，应该是很难的。
“那你觉得这个朋友会是谁呢？”
沈齐文背靠到洗手台上向林涵予询问道。
“这我怎么知道？但愿她别交了个不好的朋友。”
“比如像我这样的？”
沈齐文眨着眼睛说道。
林涵予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，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。
“开个玩笑，劝你一句，有些事别深想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对于丑人，细看是一种残忍。”
沈齐文慢条斯理地说了起来。
丑人么……
林涵予捏了捏大理石台面的边缘，她来卫生间有一会了，可还是不太想回到餐桌上去。她倒不是害怕应付陌生人，只是，陈达中毕竟是倪梦汐的男朋友，这对自己的说话技巧是个考验，字斟句酌让她感觉有些累。
“你平时都看什么杂志，或者报纸？”
林涵予看沈齐文也不太愿意回去的样子，索性和他聊了起来。
“不看，没兴趣。”
“那你平时都干嘛？”
“玩游戏。”
沈齐文轻描淡写地说道，毫不掩饰自己和其他男生没有什么不同。
不过这样反而让林涵予感觉不错，面前的这个男人给自己一种很难得的真实感，至少到目前为止，她还从来没从别的男人身上感受到。
他最好更真实，更无趣一些，那样才，啊，那样的男人才够浪漫。毕竟万两黄金容易得，真心一个也难求啊。
林涵予微微笑了起来。
“你呢？平时都做什么？”
“看书，看电视剧，看电影。”
“看书？小说吗？”
“嗯，更多是看诗集吧。”
林涵予点点头回答道。
“诗集啊……”
沈齐文若有所思地捏起下巴，指尖揉着稍稍露出来的黑色胡茬。
“我偶尔也该读一读呢，有什么好的推荐吗？”
“我最开始是读泰戈尔的诗，你可以先试试他的，朦胧诗也不错，我有一本诗集。”
“能借我看下么？”
“可以，明天上课我给你带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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